“揭榜挂帅”：中小城市如何才能取实效？
来源：《中国人才》杂志2022年第11期      发布时间：2022-11-08 08:45:25

主持人：《中国人才》记者 温金海 陈晓伟

背景

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助力中小城市人才发展

       习近平总书记强调，要改革重大科技项目立项和组织管理方式，实行“揭榜挂帅”“赛马”等制度。同时指出，英雄不问出处，谁有本事谁揭榜。作为一种通过市场竞争激发创新活力的有效机制，“揭榜挂帅”在推动科技创新、成果转化、人才引进方面都有着重要作用。

       一直以来，由于地理位置、城市规模等多方面原因，相对于一线城市，我国广大的中小城市在引才用才方面一直面临着一定困难。而“揭榜挂帅”制度的出现为中小城市的引才育才带来了新的突破点，也成为他们引才聚才的重要手段。

       浙江省金华市制造业发达，但传统制造业占了整个工业产值的70%，部分企业产品技术含量低，亟待产业转型升级。怎么样更好地帮助企业解决生产过程中遇到的难题，帮助他们转型发展？金华想到了“揭榜挂帅”这个方法。

观点：“揭榜挂帅”助力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

       ◎许家源

  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是解决革命老区引才难、留才难问题的一个重要法宝，它为革命老区吸引更多的人才、项目、资金提供了新思路、创造了新条件、带来了新机遇。我认为，要结合实际，从几个方面共同发力。

       2020年5月，金华市举行首场“揭榜挂帅”需求发布会，发布了首批66家企业的100个技术难题，内容涵盖了新能源汽车及配件、电动工具、智能家居等金华市制造业八大细分行业。项目一发出，很快有了反响，来自各个高校科研院所的团队纷纷过来“揭榜”。“揭榜”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攻关，一个个制约企业发展的技术难题得到了解决，大大推动了当地产业的转型升级。

       截至今年5月，金华已面向全球发布企业技术难题和专家成果榜单2700余项，牵引全国100余家高校院所的260多个高层次人才团队“揭榜”，帮助215家企业解决技术难题326项，兑现榜金超3.8亿元。“揭榜挂帅”帮助企业完成转型升级的同时，也为金华引来了更多人才。

      为了让“揭榜挂帅”发挥更大作用，各地也在机制上不断创新。河北省保定市三措并举，通过建政策体系、建选赛体系、建容错体系等方式，完善“揭榜挂帅”制度，取得了明显效果。自2021年实施科技项目“揭榜挂帅”机制以来，该市已有25个科技项目成功揭榜，“揭榜”后的各个项目正在有序推进中。

       江苏省镇江市则把“揭榜挂帅”与举办比赛结合起来，丰富“揭榜挂帅”形式，让“揭榜挂帅”取得更大作用。他们依托第七届中国创新挑战赛（镇江），开展“揭榜挂帅”。开赛前，精心梳理了400多项企业技术需求，遴选47项关键技术难题，并与江苏省产业技术研究院共同设立“镇江市企业科技攻关（揭榜挂帅）引导资金”。开赛后发布重点帅选的3个“卡脖子”技术难题，实行现场“揭榜挂帅”，最终在9个团队里遴选出最佳解决方案并进行了颁奖签约。

       专家表示，“揭榜挂帅”作为一个新生事物，无经验可循、无章法可依，各地在实践中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，但仍存在着市场和社会力量参与不足、揭榜率不高等问题，榜单设置、揭榜条件、具体实施方式等制度细节方面还需进一步完善，这就需要社会各界集思广益，共同探讨如何做好“揭榜挂帅”制度设计，更好释放创新活力。

       中小城市如何利用“揭榜挂帅”制度更好地推动人才工作的发展？在运用“揭榜挂帅”的过程中，又有哪些难点？可以采取哪些措施，让“揭榜挂帅”制度更有实效？本期《话题讨论》栏目进行讨论。

（本刊记者陈晓伟综合整理）

观点：“揭榜挂帅”助力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

       ◎许家源

  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是解决革命老区引才难、留才难问题的一个重要法宝，它为革命老区吸引更多的人才、项目、资金提供了新思路、创造了新条件、带来了新机遇。我认为，要结合实际，从几个方面共同发力。

       突出精准性。自“揭榜挂帅”制度实施以来，全国各地陆续发布“榜单”，从大方向看主要是集中在科技创新领域，聚焦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和“卡脖子”技术问题，吸引高端人才及团队“揭榜挂帅”。相比发达城市，革命老区的经济总量小、高新产业少，对科技创新的需求层次较低，必须坚持以项目聚人才、以人才带项目，推动产业、人才、项目、技术、资金等要素精准对接，创新推动“揭榜挂帅”丰富内涵、拓展领域。各类高层次创新创业领军人才是重要资源，要思考怎么发挥他们的作用，为返乡创业人员和基层单位遴选一批创新性强、示范性好的成熟项目，通过基层来“揭榜”。

      同时，作为老区自身，也要梳理收集一批基层企业项目以及乡村振兴发展需求，对接各类高层次创业创新人才来“揭榜”。这种相互“揭榜”，可以从过去注重科技创新领域向更宽广的高质量发展领域拓展，可以从局限性的单方面发布向互动式的深度对接改变。近期三明市结合福建“师带徒”引凤行动，开展人才项目“揭榜挂帅”赶集日活动，推行人才项目落地收徒“揭榜挂帅”、基层企业项目需求“揭榜挂帅”、银发包村指导“揭榜挂帅”三种模式，提高了引进人才、项目、资金的精准性。

      突出连续性。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各行各业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。当前，国内外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，现场举办一场大规模的活动会受到各方面限制，给各地招商引资和招才引智带来了新的现实问题。利用互联网等新技术创新人才工作是一个突破口。借鉴线上招商的做法，可以探索“互联网+揭榜挂帅”的形式，采取线上、线下方式同步进行。线上主要通过互联网直播平台进行项目路演推介，线下主要开展实地考察、对接洽谈、项目签约等，积极打造一个常态化的人才项目资金对接平台。正是有了互联网的技术支撑，三明市人才项目赶集日活动在每月19日和29日举办，已先后举办了9场，吸引85个项目参加，31个项目被揭榜落地。

       突出时效性。好项目如果没有落地，最终还是一场空。为了引进人才项目能够更好地落地，政策支持不可或缺。比如，对成功“揭榜挂帅”的高科技项目，可以给予科研经费支持，研发成果在本地转化的给予科研经费补助，产生重大经济效益的可按“一事一议”原则统筹给予综合支持；对参与“揭榜挂帅”，在关键核心技术、重大招商项目、科技成果转化中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才，给予人才房产权奖励；对引进的人才（团队），符合条件的积极推荐申报人才认定，认定后可享受人才补助、住房保障、子女入学、家属安置、医疗保障等相应的人才政策待遇；对成功揭榜的项目，通过综合评估项目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，进行评比表彰和奖励等等。

       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，英雄不问出处，谁有本事谁揭榜。我相信，通过持续不断地做好“揭榜挂帅”这篇文章，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才、项目、资金汇集起来，走进老区、奉献老区、建设老区，在革命老区高质量发展示范区建设中携手并肩、合作共赢。

观点：着力推动“揭榜挂帅”走深走实

       ◎汤帅

       你有难题“发榜”，我凭能力“揭榜”。“揭榜挂帅”的实质，就是创新驱动、结果导向、实事求是；最终目的，就是要掌握关键核心技术，提升科技自主创新能力。如何推动“榜”“帅”量质并举，把关键核心技术项目交到真正想干事、能干事、干成事的人手中，重点要解决好“如何发榜”“谁来揭榜”“如何保障”三大问题，最大力度释放创新活力。

       发榜是基础。“揭榜挂帅”，基础在“榜”，榜单不在多而在精，要能够真正聚焦本地区行业企业面临的战略性“卡脖子”难题和实际性工程技术需求，并明确相应的技术指标、时效要求、知识产权归属、评价激励机制等问题，从源头上体现“揭榜挂帅”解决关键核心技术难题的目的和“英雄不问出处”的精神。但在实际过程中，存在企业积极性不高、榜单征集范围过窄，或者榜单征集大刀阔斧、多而不精的现象。一方面，要明确市场出题人主体地位，激发企业创新开拓意识，产业技术创新不是无指向性的自由探索，企业愿意“买单”的需求才是真正需求，应引导行业企业审视自身发展瓶颈，以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为出发点，深度挖掘技术升级中的 “卡脖子”技术难题。另一方面，科技人才主管部门要统筹完善榜单征集遴选机制，做好“红娘”搭平台，组织调动全社会力量开展共性关键核心技术攻关，既可以由企业发布需求，高校、科研院所揭榜落实，也可以由高校院所发布成果，企业揭榜落实。

       揭榜是核心。“揭榜挂帅”打破了市场、政府和学界信息不对称的鸿沟，不论资质、不设门槛、选贤举能、惟求实效，“谁有本事谁就揭榜”，以更加开放的姿态不拘一格用人才。现实中，一些榜单由于辐射范围小，或者仍存在一些隐形门槛，导致社会力量参与不足，揭榜率不高。一方面，可以尝试搭建“揭榜挂帅”云服务平台，统一发布项目榜单，共享科技人才信息，畅通产学研对接渠道，优化创新资源配置。另一方面，要明确选“帅”标准，建立以信任为基础、以能力为准绳、以公平为原则的“揭榜”机制。“揭榜挂帅”不是简单的“张榜选人”，不是选论文、选职称、选学历、选奖项，而是选智慧、选能力、选创新，让能者脱颖而出。2021年以来，镇江市广发“英雄帖”，通过各类活动向全社会征集技术解决方案；搭好“联姻桥”，通过搭建科技资源云平台，帮助企业寻找潜在揭榜者，推动供需双方深入对接。2021年发布的17项重大技术需求中，揭榜13项，其中4项已形成创新成果。

       保障是关键。有别于传统的科学计划项目，“揭榜挂帅”是一种科技悬赏制，以成果论英雄。当前“揭榜挂帅”的奖励资金主要为“后补助”，项目进展主要依赖于发榜企业的前期科研经费投入，部分初创企业和中小型科技企业可能会面临一定困难。一方面，可以引入全流程资金保障机制，探索设立“揭榜挂帅”基金池或人才金融体系，给予攻关项目前期支持或分阶段补助，配合地方柔性引才奖励机制，切实缓解企业资金压力，保障项目进展。另一方面，要完善考核评价体系，给予挂帅者充分信任和授权，明确知识产权归属和激励奖励措施，建立责权统一、激励约束并重的管理机制。同时，完善容错机制，对实际付出但攻关失败的挂帅者可予以适当免责和部分补偿，保护各方利益和创新积极性。今年以来，镇江市推动设立“揭榜挂帅”引导资金，牵头开展南京都市圈科技创新劵通用通兑工作，以实际行动助推产业链、创新链、人才链、资金链深度融合，进一步激发人才创新创造活力。

观点：用好“揭榜挂帅”，释放欠发达地区创新活力

       ◎黄海

  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这种对揭榜者不设门槛，自主攻关，通过聚焦技术需求，以市场机制来检验成效，以结果论英雄的科技创新项目管理模式，对推动地方科研成果转化、加快科研创新能力建设、提升产业核心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。其独特的科技悬赏机制，吸引了许多欠发达地区也开始试行“揭榜挂帅”推动本地科技创新。

  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能更有效激活人才创新动能。中央人才工作会议强调，要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，破除“四唯”现象，向用人主体授权，为人才松绑。欠发达地区的最大短板之一就是思想不够解放，工作创新性不足，政策措施相对保守，造成引才用才等方面的诸多困境。“揭榜挂帅”的“悬赏”机制，以解决特定领域痛点难点为目标，不问出处，不设门槛，以成效论功行赏，让真正有实力的创新人才主体、新型研发机构摆脱身份和规模的束缚，直接参与到各类现实重大课题攻关上来。由于形式比较简单易行，欠发达地区同样可以参照执行，与其他地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招引人才、用活人才，从而最大程度调动起社会各界智力潜能，更大范围地激发人才的创新创造活力。广西钦州市张榜的18家企业中，有超一半的企业来自县（区）一级的企业，相关企业展现出了极其强烈的引才意向。

       “揭榜挂帅”能为企业发展提供更精准解决方案。“揭榜挂帅”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在对的人和对的事之间搭起最高效的互动桥梁，让问题迅速精准地找到解决方案。通过激励有能力、有担当的科研创新主体或团队，参与领衔承担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等重点任务，能及时发现和整合最具优势的创新要素，加快推动科技自立自强，非常契合当下提升科研项目管理效能、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、实现重大科技突破的需要。通过运用公开竞争、赛马竞争等方式，以多方有序竞争激发创新激情与活力，组织开展竞榜攻关，设置阶段性考核制度，确定最优方案。通过让真正有能力的地方和单位承建重点项目，形成协同创新、良性竞争的有利局面，全面支撑重大战略共性技术和产业发展。如，广西钦州市的钦州绿传科技有限公司，在张榜后不久就吸引了6个人才团队前来接洽，其中2个团队很快签订了柔性合作协议。

      “揭榜挂帅”能加快推进科研成果转化。“揭榜挂帅”打破了科研人员和政府、社会三者信息不对称的局面，有效促进了产学研融合，为科研人员提供了一条创造收入、解决问题的双赢新通道。近年来，依托“揭榜挂帅”一大批成熟的科技攻关技术找到了转化平台。广大中小型科技企业是社会生产要素最为活跃的主体，也是创新链、产业链、价值链中的关键环节，尤其是对于欠发达地区的广大中小型科技企业，转化应用效果最为明显，收获最大。

       同时，也应看到欠发达地区在参与“揭榜挂帅”的引才活动中仍有许多短板。一是工作机制不完善、配套政策不全。当前“揭榜挂帅”工作还处于探索阶段，相关的科研管理、项目申报、项目管理等还存在管理惯性，在整体运作上体制机制不顺畅。二是缺乏多元化榜单征集渠道，各地仍以当地业务主管部门为主，尚未与高校、企业等搭建多元化榜单征集渠道，已发布的“揭榜挂帅”榜单能否突破关键核心技术、引领行业技术研发还有待进一步检验。三是“揭榜挂帅”变成泛化手段。“揭榜挂帅”项目制度对于解决短期内的关键技术难题成效很好，但对于长期性、战略性、系统性的科研项目，则仍要靠长期积累、久久为功。